【幻花】电子羊
*仿生人测评师×花店老板
*未来世界
*he
*ooc有
*请勿上升真人
感谢灵感来源@木回漆
“仿生人是不会流眼泪的，你是人啊，某幻。”
1.
花少北靠着桌子发着呆。
阳光透过玻璃门落在洁白的柜台上，门口的鲜花把他的身影遮了大半，影子斑驳地缠上他的白色体恤，又跳到他脸上晃动。
有人推门进来了，牵动了复古风的铃铛。
“叮铃铃——”
像是一首乐曲的前奏。
“欢迎光临。”
歌从花丛中传来。
来买花的中学生模样的男孩子愣了一下，看到花少北从柜台里绕了出来。
“给谁买花？”年轻的老板问。
“女朋友。”男孩回过神来，双手插着兜，抬着头恨不得用鼻孔看他，“你店里还有多少玫瑰花，我全要了。”
花少北忍俊不禁。
他熟练的包好那一大捧玫瑰，刷了男孩手腕上的终端，看着他心满意足的出了门。
“叮铃铃——”
“欢迎光临。”
穿碎花裙的女孩走进来，要给母亲买康乃馨。
花少北仔仔细细的包着那支粉色的花，听到女孩说：“我真喜欢你店里的风格，很有个性。”
花少北抿抿嘴唇说了声谢谢，收了钱目送她离开。
有个性，但挣不着钱啊。
花少北趴在柜台上，轻轻叹了口气，看着大尾巴的金吉拉趴在架子上打瞌睡。
在这座到处是灰色调的城市里，花少北的店是一道独特又怪异的风景，就像是硬生生挤进钢铁之间的一块木头，在夹缝中好不容易找到了落脚之地，又随时面临着被挤成碎片的危险。
一个人来到冷冰冰的大城市打拼，每一笔钱，每一块砖都是他自己攒起来的。花少北其实干的不错，在为数不少的花店里，他的这家生意一直很好。
可那又怎么样呢？他不过就是个卖花的，还不是一车一车的，是一捧一捧的那种。
他今年接到的最大的一单，是一对小夫妻婚礼现场的鲜花。两个人放着方便干脆的婚庆公司不用，偏偏追求个性看上了他的小店，把能用的都包了。
被喊来当免费劳动力的kb陪着他忙活了一天一夜，最后骂也骂不动了，拍拍他的肩膀说：“兄弟，不错，离你目标又近一步了。”
花少北咧开嘴笑，很没良心的把他赶回家了。
已知花少北没多少钱且单身，可得花少北的目标是挣钱娶老婆。
按说是这么个理，可是花少北的脑回路清奇得多。他不想要老婆，他想买个仿生人。
花少北所在的H城以仿生人研发闻名。在这个科技飞速发展的时代，仿生人更新迭代的速度很快，最新款的总是在这里诞生。现在，它们除了行为举止越来越像人类，外貌上也几乎与人类无异，皮肤有温度，甚至能模拟人类的心跳和呼吸。
花少北对这件事情很执着。
他一直关注着仿生人的新闻，最初的那一款，他贷款还勉强能买得起，犹豫再三决定再观望观望。这一观望就是三年，他卡里的数字拼命想追上仿生人涨价的速度，可总是差那么一点。让他买不着还不能放弃。
花少北无奈的叹了口气。
“唉——”
“唉——”
脖子上挂着工作牌的小职员抓了抓头发，看着面前男人一动不动的背影，小心翼翼的说，“这是最后一批了，老师，您回去吧，我在这盯着就好。”
“没事儿。”某幻低低的回了一句，眼睛仍然注视着前方。
灰色的庞然大物像一只能把人生吞活剥的野兽，趴在满是泥土和工业垃圾的地面上，发出轰隆隆的巨响。雨水落下来，很应景的为灰暗的画面添上铺天盖地的沉重。
这批仿生人要被淘汰了。它们一个个排着队站在传送带上，还不知道将要面临的是什么，所以有的在睡觉，有的还笑着。
它们进入那个无情的机器，接着被肢解，零件炸开四溅，撞到墙壁上发出一声声闷响，出来时就成了一堆烂铁。某幻看着觉得一阵阵恶心。
他是个很专业的仿生人测评师。他跟它们生活在一起，同它们对话，记录它们的反应，找出漏洞，找出那些不像人的地方，方便同伴们对它们进行改造和升级。
在某幻的帮助下，仿生人改进了一次又一次，他的工资一提再提。
是从什么时候事情开始变得不对劲了呢？
没人说的上来。某幻自己也不知道。
可能是某一天他表演出悲伤的情绪时，仿生人柔声细语的安慰，还有那一杯被端到面前的热腾腾的咖啡，让他突然不知所措，茫然的抬头去看自己的伙伴，却发现对方一脸疑惑的回望他。
仿佛在问，怎么了？
怎么了？某幻咽了口唾沫。你问我怎么了？这也太像了，到底哪里还需要改，你们究竟还想要什么？
某幻低下头，看到那个仿生人还在冲他微笑。
“没事了吧？”它问。
“没事了。”某幻笑着说。
某幻开始不愿意与人沟通，那双温温柔柔的桃花眼里染上了一层淡漠，冷冷的看着自己的上司，同事，朋友。
唉声叹气，闷闷不乐，大喊大叫或者大笑大闹。所有的过于情绪化的表达都开始让某幻难以忍受。
仿生人真的是好东西，跟它们相处一点也不累。某幻越来越乐意跟它们待在一起，学着它们过人的情商和智慧，感觉自己也越来越像个正儿八经的人了。
一个没有情绪，为了让别人满意而活着的好人。
同事们都说某幻越来越会照顾人了，领导说某幻越来越“不好用”了。
当他被叫到办公室，艰难的从领导晦涩的话语中听出自己要被辞退的信息时，下意识的说了声好，然后足足愣了一分钟才问出一句为什么。
“我也不知道怎么说。”领导皱着眉，摇摇头，“某幻，你现在……”
“越来越像一个仿生人了。”
事情到这里彻底不对了。
小后辈还站在雨里瑟瑟发抖，某幻温柔的拍了拍他的肩膀，让他先去屋里休息。
他又转过身，看着曾经朝夕相处的仿生人一个接一个的变成一堆破铜烂铁。它们被淘汰了，他也一样。没有用了，就要被丢弃，被销毁。
恍惚之间，他成了它们的同伴，就站在某一个他熟悉的仿生人身后，等待着被粉碎，等待着变成一堆彻底没用的废物。机械碰撞的可怕声音越来越近，黑洞洞的口在他面前张开了。
就快到他了，下一个就是他了……
“这也太可惜了吧。”
某幻猛地睁开眼，从那可怕的想象中抽身而出，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雨已经停了，自己的额发被冷汗和雨水浸湿贴在皮肤上。
他转身，望向声音的来源。
一个单薄的年轻人打着伞与他对视。
他应该是刚刚在雨中出门办了点什么事，现在浑身透着一股懒散，白色的体恤留下了些雨水的痕迹，前胸还粘着几片小小的叶子，似乎在贪恋他身上的温暖。
某幻看不清他的脸，却看出了他清澈的眼神中深深的惋惜。
花少北第一次看到仿生人被销毁的场景，完全是误打误撞。他倒不是觉得恐怖或者伤感。有一说一，他对仿生人的态度理智到kb都觉得他直男。
仿生人不是人，它们没有思想没有感情，花少北固执的把这一点记得很牢。
所以他说的可惜，单纯就是肉疼。
他攒了几年的钱就是想买个这玩意，不肉疼才怪呢。
他怀着无比现实的想法，措不及防的对上了不远处那个陌生人的视线，然后狠狠打了个冷战。
空洞又温柔。
一个人可以拥有这样的眼神吗？他回了回神，看了眼自动运作的机器，断定这是个还没被销毁的仿生人。
真的太可惜了，他想。他不在乎是不是最新款，反正现在的仿生人升来升去也就是那个样子了，花少北往前走了一步。就这个吧，就带这个回去，反正他们也不要了，他又往前走了一步。
那个仿生人还在看着他，可他突然犹疑起来，现在的仿生人已经这么逼真了吗？还是要确认一下。
于是他开口了，这是他对某幻说的第一句话，
“你是个仿生人吗？”
这句话仿佛推动了一个小小的齿轮，某幻听到机械转动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。背后的仿生人在痛苦的尖叫，让他不敢再回头看哪怕一眼。
他想逃。
于是他也不知道自己说的是不是实话了。
“是的。”
面前的青年似乎是松了一口气，然后露出了明媚的笑容。某幻那时还没有感受到这个笑容有多美，只是觉得他干净，比他见过的任何人都干净。
“你有名字吗？”
“有，我叫某幻。”
“我叫花少北。”他指了指自己，笑着说，“他们不要你了，你跟我回家吧。”
说完他又撇了下嘴，“太幼稚了。”
某幻听完露出他习以为常恰到好处的微笑，说：“好的。”
多么完美无缺的仿生人，看不出任何破绽。
某幻跟着花少北回到了他的小店，安安静静的站在门边等他收拾好东西打烊回家。
一阵阵花香从四周传来，他却只是想到花少北胸前的几片叶子有了解释。
屋里温暖的灯光突然暗下来，某幻眨巴了两下眼，看到花少北提着包冲他招手。他走过去，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接过了他手里的包。
花少北愣了两秒，啧啧称奇，拍了下他的肩膀，转身推门出去了。
他挺满意的不是吗，所以这样做就好。
他也跟着他出了门。
回到小小的出租屋里，他让某幻坐在沙发上，自己兴致勃勃的查起了各种牌子的营养液。
房间里安静了大概二十分钟，花少北转了转脖子抬起头，发现某幻正一动不动的盯着他看。他抬起一只手，搭在脖子上，抚了抚其实并没有立起来的汗毛。
说实话，家里突然多了个仿生人，还怪不自在的。花少北撩了下刘海，站起来走到某幻面前，蹲下，仔仔细细的看着他的脸。
某幻也面色平静的回望他。
真好看啊。
花少北眨了眨眼。
现在的仿生人都长的这么好看吗？
他伸出手去碰触那颗存在感很高的泪痣，是谁创造了这张脸，又加上了这么个点睛之笔呢？
某幻的睫毛抖了几下，轻轻闭上眼睛。
花少北突然很想听他说话。
“某幻，你叫一声我的名字。”
他睁开眼，眉眼间闪过一丝疑惑，同时嘴巴像是被某种程序操控着一样，在听到指令的一瞬间立刻做出了反应。嘴唇分开两下，上下唇轻轻一碰，那个名字就滑了出来。
“花少北。”
那个声音低沉又好听，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。就只是他想听，他就叫了。
然而花少北却叹了口气。
某幻露出疑惑的表情。花少北笑了笑，抬手轻轻拍了下他的头。
“没事的。”
某幻头发手感挺好，花少北忍不住又揉了几下。
他只是觉得有点可惜，并不是为自己，而是为对方。
多么好听温柔的声音啊，他永远都不会意识到的。那个声音的背后，没有一个想要表达的灵魂。
也就什么都不是了。
花少北把他留在客厅，自己回房间去睡觉。
他关上房门之前犹豫再三冲他说了一句：“你困了就在沙发上睡吧。”
又被自己尬的用力关上了门，发出砰的一声巨响。
“好的。”
某幻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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